虽然有许多人在关注网络效应，但关于网络效应的报道并不是那么多，也是基于此很少有人理解它们内部隐藏的复杂性：网络效应到底是什么？它怎样运行？有多少不同的类型？又如何去构建和维护？

本文参考了硅谷风险投资机构 nfx[1] 对网络效应的研究，融合了我们对于网络效应在中国的一些理解。另外一家长期关注网络效应研究的机构是 a16z[2]（创始人是大名鼎鼎的马克·安德森 （Marc Andreessen） 和本·霍洛维茨 （Ben Horowitz））。总之，推荐大家阅读第一手资源。

1. 网络效应的定义

网络效应的最基本定义是，当一个公司的产品或服务随着使用的增加而变得更有价值时，网络效应就出现了。

如上图所示，数字网络的每个节点都与其他的节点相连。每加入一个节点都会与其他的节点产生联系，所以新的联系（网络紧密度）的数量以节点数量的平方（N^2）速度增长，由于网络的价值与它的密度成正比例，所以每个节点带来的价值也以几何的速度增长。

人们之间的联系以及加入其他子群的潜力，以更深层的方式巩固了人们对整个网络的忠诚度，这就表明了网络的整体规模和连接密度的重要性。因此，里德认为，网络的真正价值与用户的数量成比例地增长（2^N），这种增速比梅特卡夫定律所描述的要快得多，我们现在称之为里德定律。

其实在真实的网络中，节点不可能均匀分布。它们倾向于聚集或形成比整个网络更为紧密的局部分组，我们也把它叫「集群」。

我们把有集群的网络称之规则网络，无集群的网络称之为随机网络。

「集群」有什么特点呢？

1. 平均路径
   一个节点到达任意节点的平均路径最短，则该节点上的信息交换速度特别快。

2. 聚集系数

即节点的密集度。越密集，信息传递速度越快。以中国人的饭局为例。核心人物是主人和主角，其他人都是陪客。看上去大家围着圆桌而坐，实际上有一定的层级关系。主人和主角距离位高者更近，敬酒更方便。

通常，聚集系数越高（见下图），越标识着网络的价值随着产品或服务的使用量的增加也增长的越来越快。

规则网络效应的好处是：

• 在强有力的节点引导下，加速了信息流动和不断校正，提高了网络的质量
• 在遇到灾难时，一张完全随机的网络是没有抵抗力的，而那些有节点的网络则很牢固

规则 网络效应的可怕之处 在于网络效应会扼杀独立思考、扼杀变异。

在网络前的时代，正因为信息传递很慢很难，大多数人还是容易被洗脑，但至少不经常遇到试图对大众恶意洗脑的人，勉强保留独立思考的可能性，至少还有点机会吧，现在哪？TikTok 有多重要、有多值钱，你现在明白了吧？

网络效应，不同于「病毒效应」和「规模效应」。

1. V.S. 病毒效应
   病毒效应关注的是如何免费获得新用户。传播得快，以更低成本获得用户，这是病毒效应。比如，喜茶通过社交网络的传播而崛起。网络效应有时长得跟病毒效应很像，要抓住基本定义来辨析——新加入者能否增加产品或服务或老用户的价值。

2. V.S. 规模效应
   网络效应强调价值的增长——每一个新用户的增加能够为网络及老用户带来价值；规模效应强调成本的降低——生产足够数量规模的产品或服务，降低了固定成本、总体运营成本等。

2. 13 种网络效应

01 物理网络效应

• 定义：物理直接网络效应是与物理节点（比如电话或电缆盒）和物理连接（比如电线）相关的直接网络效应。和基础设施有关，需要有大量的资金支撑和物理因素要求。
• 例子：传统的公共事业，道路、火车、电力、污水、天然气、电缆和宽带互联网等领域。
• 意义：越多节点加入网络，基础设施就越能提高人类的生活质量。
• 思考：电动汽车（充）换电站的意义？
• 既然燃油汽车有加油站，电动汽车也应该有类似功能的充（换）电站
• 电力运输比油气运输省成本、安全，成本低
• 对场地大小要求不限，能形成更密集的网络
• 要大规模推广电动汽车，必须要解决动力蓄能的问题，同时砍掉包电池成本，这是右侧用户（该定义来自《跨越鸿沟》一书）最担心的两个点。目前来看，通过（充）换电站形成的物理网络效应，才能让电动汽车走向右侧用户。

02 协议网络效应

• 定义：当通信或计算标准公布于众之后，所有节点和节点创建者可以使用该协议接入网络时，协议网络效应就产生了。
• 例子：通信、计算机、网络领域的协议，比如比特币。当罗伯特·梅特卡夫（以太网发明者）创建 3Com 时，他说服 DEC、英特尔和施乐将以太网作为本地计算机网络的协议标准，标准速度为每秒 10 兆比特 （10mb）、48 位地址和一个 16 位以太网类型的全球域。那个时候，市面上已经存在其他专用协议，但是随着以太网的推出并开始拿下越来越多的市场份额，以太网兼容的产品席卷了市场。不管以太网和竞争对手的相对表现如何，这都提高了以太网的价值，降低了竞争对手的价值。不久，以太网端口成为所有现代计算机的标准特性。
• 意义：以太网是互联网如基础设施般的协议，加速了行业进化。
• 思考：为什么 Apple 这么硬气，但是软件开发者都觉得它比 Android 更香呢？
• 安卓机和苹果机是两个市场，前者标准不统一，开发成本高。
• 也许 iPhone 用户购买力比 Android 更强，但值得开发者把大部分精力投入 iPhone 吗？根本在于 App Store 具有协议层网络效应，其他 Android 应用市场也有，但四分五裂。App Store 的商业价值很高，也离不开协议层网络效应。

03 个人效用网络效应

• 定义：个人身份和所在网络之间联系密切，对用户日常的个人或工作至关重要。
• 例子：飞书、WhatsApp
• 思考：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使用飞书？
• 飞书能够提高办公效率，创造了信息时代的工作方式
• 科技解放生产力（产生集体智慧），提高生产效率（加速信息传递）
• 用户在每个节点上的聊天记录、修改记录、评论、文档，都能被沉淀下来，网络的价值以 2^N 倍速增长

04 个人网络效应

• 定义：个人网络效应与个人身份及名誉紧密相关，人们能够相互沟通交流。每个节点对于其他节点来说都是内容生产者，也是每个人可能认识的潜在的对象。
• 例子：微信、LinkedIn、Facebook
• 意义：如果你在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都在使用同一种产品来经营自己的身份和声誉，那么一旦你加入，你也能获得许多附加值。
• 思考：以上 3 个举例的 App，都会帮你推荐通讯录的熟人，或者根据关系链推荐潜在好友。LinkedIn 支持他人为自己的技能打分（认证），提高竞争力，所以你的加入，使个人网络的信息可信度提高（我一直认为 LinkedIn 是职场版的人人网，你觉得呢？）

05 市场网络效应

• 定义：市场网络是一种直接的网络效应，因为不同节点之间的关系是直接的，是专业人士之间的连接网络。
• 例子：有赞、小鹅通（SaaS 类）
• 意义：消灭中间商，把市场和网络结合起来；推动服务提供商成为差异化的个人，帮助建立长期关系；使用 SaaS 工作流软件将重点放在长期项目上，而不仅仅是快速完成交易。

06 双向市场网络效应

• 定义：卖方通过市场提供产品，买方通过市场支付。
• 例子：淘宝等电商、支付平台
• 思考：
• 买方：广告主——投放量（钱）
• 卖方：抖音、快手、B站
• 一个品牌会在淘宝天猫、京东、拼多多同时开店，用户也可以选择多个平台选择品牌
• 比起产品，销售更重要（赚 GMV 提点）
• 用户越多，市场效应越强（做高 MAU 和 APRU）
• 多租户现象（补贴、会员）
• 有趣的广告平台

07 双向平台网络效应

• 定义：卖方只能提供平台上可用的产品。
• 例子：
• 微软系统、苹果系统和安卓系统
• Nintendo、Xbox
• 意义：人们购买 iPhone 不仅因为性能、科技、美观，也包括 App 市场的生态体系。这是平台比市场网络更大的作用。
• 思考：存在比较弱的多租户现象

08 渐进市场效应

• 定义：随着供应的增加，网络效应对需求方面的价值增益有多快，以及当供应数量到达临界点时网络效应有多强。
• 例子：Uber、滴滴打车
• 思考：
• 用户和司机手机里同时装了滴滴打车和美团打车，就比谁更便宜、谁更快接单
• 高德地图提供多种打车选择，其实是把随机网络和规则网络结合了起来，从整体上调度资源，效率更高（笔者个人出行的首选）
• 网络效应意味着如果你拥有更多的用户，你的产品就会变得更好，但在你的产品变得「足够好」之前，你需要多少用户？
• 打车等待 30 分钟缩短为 4 分钟是具有吸引力的，再继续缩短 2 分钟的价值就没那么大
• 随着供应增加，带来的收益递减，容易达到临界状态
• 容易受到多租户现象影响，比其他市场更容易受到竞争的影响

09 数据网络效应

• 定义：通过数据网络，每个用户都能够向中心数据库补充有效的数据。随着数据的不断累积，数据对于每个用户的价值也随之增长。
• 例子：自动驾驶
• 意义：物质、能力、信息，是三大网络基础要素。信息即数据，可形成信息时代最有价值的网络
• 思考：
• 大众点评上前几名的评论，创造价值；靠后的评论有价值，但不创造价值
• 「数量的增加」和「有用性的增加」之间没有发生联系，则形成的是规模效应
• Netflix 推荐节目、淘宝商品都不能带来网络效应（不断精细了自己的画像而已，对他人无益）
• 数据不是一定有网络效应
• 不是每一条数据都创造价值

10 技术性能网络效应

• 定义：当产品的技术性能随着用户数量的增加而直接提高时，网络效应就具备了技术性能。
• 例子：BitTorrent，每个参与的节点既是服务器又是客户端, 既是信息的提供者又是信息的消费者；上传速度越快，下载速度越快。（网盘的原理）
• 意义：网络上的节点越多，这些产品的服务速度就越快。
• 思考：网盘达到渐进市场效应的临界点是多少？就得一直亏着吗？

11 语言网络效应

• 定义：人与人之间也存在一个看不见的网络，我们的身体是节点，在任何人际网络中，语言都是主要的中介。
• 例子：英语人口是德语人口的 15 倍，说英语并不代表你的交流能力比说德语强 15 倍，但对你更有价值。
• 意义：人们通过影响彼此的想法或感觉来增加彼此的价值。投射到产品上就是，用户为更多人提供了使用产品的诱因和基本认可，他们对你产品的依赖也会强化其他人的印象。
• 思考：如何利用语言网络效应？
• 开创一个品类。但是首创者并不容易守住江山。
• 为产品命名。当「淘宝」成为了大家对购物这一行为的代名词，越传越广，淘宝就拥有了巨大的优势。
• 发明黑话。2333、xswl、awsl 等 B 站俚语，得到圈外人的认同，影响力就提升了；蔚来车友之间的黑话。

12 信念网络效应

• 定义：人类是群居动物，我们作为其中的一员，想要被别人接受，分享共同的信念是其中非常关键的部分。
• 例子：宗教、企业价值观
• 意义：信念网络带来的社会结果超乎想象。
• 思考：
• 相信价值投资，相信指数基金，投资者更容易从股市获益
• 相信的人越多，信念就越有价值
• 信念会自我强化，让不可能的事也变得没那么不可能
• 你无法想象为什么蔚来车主自发去 NIO DAY 当志愿者（费用自理）

13 跟风网络效应

• 定义：人们都不想被排除在外，他们可能迫于社交压力而加入社交网络，这就是跟风效应。
• 例子：
• 设计师怎么能不用 Mac 呢
• 用飞书的团队才是最 cool 的
• 思考：
• 作秀
• 好奇
• 差异化
• 附加值
• 信念
• 获得认同
• 以上因素都不稳定，以下更像是信念网络效应
• 为什么用户愿意跟风？
• 跟风网络效应不容易持久

参考资料

[1] nfx: https://www.nfx.com/post/network-effects-manual/

[2] a16z: https://a16z.com/?s=netwo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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