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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格双轨制的决策过程

2007-09-10 18:05

摘要:——本文摘引自徐景安《我所亲历的改革决策过程》农村承包,企业改革,都讲利益了。有利就干,无利不干,这是很自然的。价格问题就越来越突出了。比如玻璃,按面积计算价格,那就大量生产薄玻璃;按重量计算价格,就大量生产厚玻璃。我出国做西服需要的毛料,是一个厂特供的。为什么...

——本文摘引自徐景安《我所亲历的改革决策过程》

农村承包,企业改革,都讲利益了。有利就干,无利不干,这是很自然的。价格问题就越来越突出了。比如玻璃,按面积计算价格,那就大量生产薄玻璃;按重量计算价格,就大量生产厚玻璃。我出国做西服需要的毛料,是一个厂特供的。为什么不多生产呢,因为价格太低,工厂不愿生产。由于能源、原材料等基础工业价格太低,加工工业品价格太高,结果基础工业越来越跟不上加工工业的发展。国务院开了很多次会议,讨论价格改革问题。小调解决不了问题,大调经济承受不了。煤炭价格调一点点,电力就要涨价,铁路运输要涨价,企业成本上升,销售价不让动,怎么办?后来想了一个办法,调价以后,谁利润增加了,国家收回来;谁吃亏了,国家再补贴。最后什么结果呢?拿到好处的,国家收不回来;亏损的,国家必须补贴。做了多少方案都行不通。

1984年3月,由《经济学周报》、《世界经济导报》等单位筹备发起中青年经济工作者讨论会,代表人选按论文水平确定。从1300篇论文中确定会议代表124人。会议筹备工作由张钢等人负责。张钢找王岐山商量,王岐山说:“徐景安了解情况,找他参加。”张钢找到我,我觉得,这是好事啊!临开会了,国家体改委和经济研究中心,都不同意我们去。这个会不是国家有关部门召集的,参加有风险。当时,温元凯组织召开了所谓改革者大会,受到中央批评,参加这个会就是改革者,不参加这个会就不是改革者?领导们是出于好心,让我们别参加这个会。可我担任了整个会议的策划工作,讨论题目是我定的,我怎么半路撂挑子呢?我当时是处长,冒着被撤职的危险,去参加会。

1984年9月3-10日,在浙江省德清县召开了中青年经济科学工作者学术讨论会。由于地点是莫干山,也叫“莫干山会议”。会议分七个组,第一组就是价格组。我一直在这个组,田源是价格中心出来的,主张“调”;张维迎是按论文选来的,则主张“放”。他举了一个例子:温度计中的水银柱,气温高了,水银上去了;气温低了,水银就下来。价格就是要按照市场供求关系变化,自动地升降。调价是什么意思呢?不是水银柱,而是铁柱子,要降价就得锯;要加价就得接。他讲的是市场经济的ABC,但当时具有革命性意义。我们过去都是“调”的概念,没有“放”的概念。但价格能全放开吗?华生是研究生院的,他提出“先改后调,改中有调”的思路。当时,吵得热火朝天。

我为会议撰写了第一份报告:《价格改革的两种思路》,考虑到由国家计划供应和统一分配的能源、原材料比重太大,煤炭占50%、钢材占70%,建议采取调放结合、以放为主的方针,先将供求基本平衡的机械、轻工、纺织的价格放开,所需的原料也由计划价改为市场价;随着一个个行业的放开,统配煤、钢材的比重就会缩小,这时较大幅度地提高能源、原材料价格就不会对整个国民经济产生很大冲击。一个个行业的放开,就会出现统配内的计划价与自销的市场价,应配套建立物资市场。这份报告写出来后,我兴奋不已,在杭州西湖边散步时对张钢他们说:“金苹果已长出来了!”果然,报告送上去,9月20日张劲夫就批示:“中青年经济工作者讨论会上,提出的价格改革的两种思路,极有参考价值。”10月10日赵紫阳批示:“价格改革的两种思路很开脑筋。总题目是如何使放、调结合,灵活运用;因势利导,既避免了大的振动,又可解决问题。广东的从改物价管理体制入手;江苏乡镇企业走过的路,协作煤价的下浮;及粮、棉由大量搞超购价的结果带来了比例价,都实质上是放、调结合的成功事例。”这就是我国价格改革实行双轨制的由来。

一种物资两种价格,市场价高于计划价,分配比例逐步缩小,市场份额逐步扩大。价格双轨制,将价格改革的大系统,化为一个个可以操作的小系统,避免了大风险。更具有深刻意义的是,不仅纠正了不合理的价格体系,而且打破了僵硬的价格管理制度,还带动了计划、物资体制的改革。这是对计划经济制度的重大突破,奠定了我国商品经济制度的基础。后来我国的经济改革就是走双轨制道路。所有改革几乎都从试点起步,再一步步推广。在内地不开放的情况下,试办经济特区和沿海开放城市等等。

双轨制的好处是明显的,一下子放开,经济承受不了,观念也接受不了,干部也得培训啊。最重要的是,一直有强大的反对派盯着。旧的一轨保留着,他们好接受,没话说啊!中国搞休克疗法,不用说别的,先把你休克!双轨制也一定会带来问题,这就是新旧体制的矛盾、摩擦、漏洞,腐败也由此而生。价格双轨制催生了中国第一批暴富者。官商结合、倒卖物资,不断将计划内倒到计划外。两极分化、贫富扩大、权力腐败也就从这里开始。

这个问题至今争论不休。反对改革的人说,腐败是改革带来的。我说,没错,腐败和改革同时俱进。每一次市场化改革,都是为资源的掌控者进入市场进行交换带来机会。那怎么办呢?一是不改革;二是全放开;三是先政改;四是搞革命。所谓改革就是赎买,就是承认既得利益,就是买你支持改革。改革就是这么回事!要么就搞革命,革命带来新的掌权者,结果如何还是很难说。腐败是双轨制带来的,经济先改,政改不动,就是双轨制。所以,克服腐败,就要推进全面改革。然而,真的搞政改,还得双轨制。这是我与理论家的区别。搞理论的人,对双轨制深恶痛绝,一种物资两种价格,这在理论上说得通吗?既不是计划理论,又不符市场理论,批得狗屁不如。但中国改革就是这么在计划与市场的夹缝中走过来的。理论家往往追求理论的彻底,但实际生活需要妥协,改革要面对现实。今天中国面临的问题是同样的,政改也必须双轨制,慢慢过渡。

价格双轨制,也带来紫阳用人的双轨制。年轻人提拨了一批,本人从处长升为体改所副所长。体改所成为团结中青年的核心。此后,紫阳每年召开座谈会,既听老同志的意见,也听年轻人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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